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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酸汤面
时间:2017-06-26 05:48:41 来源:建材加盟网

篇一:母亲3

母 亲

学校:利通区第十二小学 班 级:三年级(3)班 姓名: 吴 凡 指导老师:吴学英

我的母亲和别人的母亲没什么不一样,每天上班、下班、做家务、照顾孩子,但她在我心中是无比重要的。妈妈就像夏日里的凉风,就像冬天里的炉火,在我遇到困难与挫折的时候,总是默默地支持、鼓励我。

有一次,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回到家后,我放下书包,从书包里拿出作文本开始写作文。我写了一篇又一篇但总没有一篇让我潢意的,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写了。这时妈妈走了进来,她走过来用慈祥的眼睛看着我说:“儿子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我说:“没有,只是今天的作文我怎么也写不好。”妈妈说:“谁刚生下来就会写作文呢?做什么事都要学呀。妈妈以前作文写得可好了,来让妈妈教你写。”说着妈妈拿来一把椅子坐在我旁边,她耐心地教我这句话应该怎么写,那句话应该怎么写,又帮我纠正错别字。时间一分一秒过

去了,我的作文在妈妈的帮助下也写好了。

母亲不但对我很慈祥,而且对奶奶也很孝顺。

有一次,当妈妈下班回来,奶奶正巧生病了,奶奶说她不想吃油腻的东西,妈妈赶紧上厨房给奶奶做了一碗酸汤面,并端到奶奶床前,说:“妈,你尝一下看合不合口味。”奶奶吃了几口便说:“就这面吃着舒服。”不一会奶奶吃完了面,妈妈便扶奶奶快躺下。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妈妈又倒来了水,拿来了药,让奶奶把药吃了。安顿好奶奶后,妈妈又忙着洗刷锅碗去了。

啊!母亲,您总是会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帮助我,支持我,鼓励我,你对家里每个人的关心都胜过你自己。您永远是我最亲最爱最敬佩的人。

篇二:吃面

在小孩子的眼里,端午节是隆重的,过去多半是为了吃一顿好饭,现在多半是为了玩。 我去过西式餐厅,吃过意大利面,也吃过美国加州牛肉面,还有四川的麻辣面,广东的牛腩面 ,现在兰州牛肉面在小县城里也能吃到,但都是品尝而已,要说是吃出什么文化和感情,还远远谈不上。唯有家乡的长面,现在都改口称酸汤面,唯其是家常饭,所以才有感情,也总是牵动着我童年的许多往事。家乡的长面酸酸的汤,辣辣的味,柔绵劲道,面条细白清香。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村里,一家子吃长面,全村人都知道,因为其香味远播。多么隆重的事情啊!那时候吃白麦面不容易,吃顿长面当然不易。这种情景可以说是一个时代的标签,其中也有我非常伤感的故事。那是我上小学五年级的那年夏,端午节。我们上午放学后,穿过跟我们身体一般高的蓬勃的碧绿的麦田,兴冲冲的回家,想着端午节该有一桌丰盛的饭菜,谁知进了门,奶奶却只做了长面。我与弟弟都耍起牛脾气来,任凭奶奶怎样和颜悦色的哄我们,都是不吃,这绝食罢餐的举动最终引起了奶奶的极大伤心。那天早上她忍住了发火,把所剩的白面拿出来,给我们烙了饼。其实这样的端午节最丰盛也就有长面、白饼和一两道菜,至于菜是什么,当时并不关注,现在都忘了。奶奶是旧社会走过来的人,爷爷说解放前家境好,过端午节,奶奶总要做黄酒,炸油饼,吃肉更是没的说,谁知现在却是这样啊!奶奶那天流泪了,我们事后深感做错了。因为奶奶平时吃饭总在我们后边,吃我们剩下的,吃比我们差的饭菜,她会很快吃完,便忙着刷锅洗碗了,她洗碗劳作的时候我们已经疯玩。这件事之后我开始懂点事,但时间过了一年多,我刚上初中的秋天,奶奶就去世了。她是农历九月九日离开我们的,是因为挖给猪垫圈的土,被砸伤太阳穴而死的。那时我们养着生产队的二十多头猪,为了挣养猪的工分,我们一家人都很忙。奶奶死时,我见到她的颜容,是那么苍白而安详,一点也没有显出因劳作而痛苦的样子,任我们兄妹四人放声大哭,奶奶总是没有醒来。第二年秋天,包产到户,秋收粮食成堆,隔年夏天,麦子丰收。粮食刚打下来,我们心里想的,嘴里说的都是奶奶,可惜啊,她没有等到这好日子。

关于吃长面,还有一件事,仍是那个时代,有一个叫姚化英的公社书记,后来我才知道,他是跟我一块工作过的原城关中学姚承东主任的父亲。书记姚爷爷很是慈祥,口袋里常常装着几块糖和一个小收音机,糖就分别给我们吃了,小收音机在口袋里哇啦哇啦的响,常逗得我们无比好奇。姚书记说他比较佩服我的爷爷,在那个艰苦的岁月里还毅然供我的父亲和三个叔父上学。所以姚书记督查夏收秋收和修水利,一般都在我们家吃住。他当然知道吃住在我们家,会让队里补贴工分和粮食给我们,那是有意给我们好处啊。在我幼小的记忆力,他的到来,总会给我和弟妹们带来吃长面的机会,爷爷陪他吃饭,我跑前跑后给他老人家端饭倒水,如果做的宽裕,我们全家就可以享用一顿长面了。这位老书记的音容笑貌我还真切的记得,他去世大概有十多年了吧!

关于长面,现在的灵台人已不叫长面了,而称之为酸汤面。2006年7月西北师大的民俗学研究家,博士生导师彭金山老师来灵台,跟我们一起去诗人邵小平家里吃过一顿酸汤面,他赞口不绝,后来还去了邵寨镇一农户家里吃面,将灵台的酸汤面记入西北地方饮食志。如今常能听到灵台县城的人,呼朋唤友去邵寨镇吃手工面,其做法汤料其实就是过去的长面。多少年来长面飘香,其色味与岁月俱在。每到年节我总要吃上一碗母亲或妻子做的酸汤长面,吃面的时候也总能想起奶奶,想起那个饿肚子的年月,那年月渴望一顿美味其实就是渴盼幸福的生活。

篇三:麦可多

麦 可 多

武国荣

风从西北方向伸出众多大手,沟崖边的杂树被摸成了光杆子,一些枯黄的叶片带着极不顺畅的呻吟流浪在高原上,处于朝气蓬勃年龄段的麦可多,再也没有多余精力去关注初冬天气的此般巨变。在这个阳光微弱的午后,当我一声接一声呼唤时,气若游丝的麦可多凹陷进去的眼皮挣扎了一下又挣扎了一下,两条黑丝线一般的缝隙终于开启,我确切地感受到了他那像被黄油抛光的瞳孔,至少摄掠了我身体抑或脸庞的某些部分。我一边紧急向他更近距离靠拢一边慌乱阻止由他鼻孔不断流淌的汩汩鲜血。麦可多失血太多以至于像老牛一样倒伏而下没有什么力量支撑站立起来,他头朝外脚向里被家里唯一的土炕收留,但是炕坯炕塄以至脚地的一小部分几乎都沾染上了黑红黑红的液体。鲜血有极强的凝固性,不久就似胶一般粘住了麦可多业已褪掉本色且补丁摞补丁的贴身衬衣以及覆盖肢体的棉被铺陈炕席之上的毛毡,他那双绝望又杂有渴望成分的眼窝,如果不是我不停地擦拭恐怕早已被血液围困,他单薄得若白纸般的嘴皮似乎被何锐器扎刺,只是颤颤巍巍蠕动却不能打开。显而易见麦可多神智又出现了清晰,但是直到今天我也不能确认彼时彼刻是不是人们讲的那种回光返照,反正当时那对熟悉的眼睛一经放射出亮光,我即认定他的情况并非糟糕透顶并非不可救药也并非到了要向世人告别地步,可不然麦可多头颅生硬地向左向右转动。麦可多大约希望瞅见什么呢?人或者物或者二者兼而有之。我当时心生着急痛恨自己的无计可施无能为力。然而好景不长,麦可多的清醒伴随着他放弃观察而结束,大概他明确知悉眼面前唯有一个茕茕孑立的我时,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闭合了。这是他有生以来最末一次看世界。他永远关上了心灵窗户。与此同时冥冥之中我黑暗而凌乱的脑际忽然闪现一抹敞亮,我对麦可多临终的寻寻觅觅如梦初醒,原来他那是寻梦的延续,他在等待一个年轻女性的出现。我们这个只有两位男孩存在的烂脏家庭未有属于本家女人走出走进打理里里外外,这是麦可多存储弥久的心事,他多么向往这样特别任务在这种特殊时刻由我这个刚刚荣任大学教师的人庄严完成。可是缘分未到的我形单影只的我让麦可多彻底失望了。我感到麦可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所以在后来无数次面对麦可多孤独坟墓的日子,我后悔万端自责无限,总觉得不是疾病不是神魔不是老天爷,而是我这个被麦可多一手抓养成人却不曾有一点一滴回报的蠢弟麦可少一手酿成了他的少亡。

麦可多不止在一件事情上存在心病,他曾经认为俗而又俗的名字同样妨害了我们兄弟佳好命运,我觉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他的此种封建迷信思想甚至迎合了算命先生的胡吹冒撂。在我俩幼小时期,我以为属于我们的欢乐莫过于放炮串门游灯笼,上述三件事情大多集中于每年的正月,所以正月里面对春的新鲜我们兄弟俩大脑十分亢奋,比其他任何时候都容易忘却历经的种种寒酸辛酸和悲伤,于是在许多日子里提前安排妥当家里该干活计匆匆忙忙吃完饭,麦可多就拉扯着我哪里热闹往哪里钻,但是有一次却丢失尊严添加新愁。那一天傍晚时分,风头不是很健千山吞金较高阳坡处蒿草铺遍一律恣肆橘红色调,村庄的又一个不眠之夜悄悄来临。一如既往麦可多准备与我一起去游门子,麦可多当时穿一双烂帮子的黑绒布鞋,我则棉裆裤中间张开一条大口子屁股蛋裸露在外,只觉得阴凉的风随着脚步的快慢移动走进走出。麦可多之所以选择这样的时间出门有着周全的考虑,因为这阵子庄邻早饭早已过去而晌午饭刚刚吃过,这个时候出去容易避开小气人家的眼色,就无声地说明即使家徒四壁的我们兄弟俩也人穷志不短,亦表明我们此时此刻而来绝对不是为了乞得怜悯博得同情讨得一份腥汤一块油饼一碗细且长的臊子面。即便如此临行前麦可多仍然老调重弹,他要我无

论如何不得左顾右盼不得偷窥别家大门不得看望大人小孩手中的饭碗更不得喉咙咕咕噜噜响嘴巴流口水。当我噙着泪水信誓旦旦表示绝对不当没眉眼的人之后,麦可多才兴高采烈地引领我从沟深处孤独的家园爬上一面坡翻过一架山跑步至村子中心人头攒动处。我们发现新来了一位器宇轩昂的人,此客说话声音洪亮据他自己卖派能掐会算无所不能。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表明我们这次玩耍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我们很快被算命先生犀利的目光锁定灵魂无处脱逃,只见他与助手一番耳语之后就毫无掩饰地摇头撇嘴口无遮拦,说麦可多麦可少意思浅薄得很容易理解得很,不就是麦子打多也可打少也可,过日子的档次低级极了,这是谁给起的名字太不吉利太不严肃了简直跟生活开玩笑哩,从中可以看出这两个娃娃命硬得很生来注定是缺吃少穿穷困潦倒之辈,我敢保证他们又要学县城要饭吃的李五全王富贵。风在哀怨间呼啸而至狗吠声从一架山头被普渡到另一架山头,哄堂大笑声像一颗颗冰冷的沙尘自身体背后猛击,麦可多向空气吐出一口痰就默默不语了,舒坦于自家热突突的炕铺麦可多才给我第一次解说我们兄弟大名的本来含义,我由是重新认识了处心积虑起名字者——我的父亲母亲,我对他们的敬仰倍增。原来算命先生对我们名字的揣测与我家老人的想法南辕北辙,麦可多麦可少寓意粮食一定要多打千万别少收,在农民看来麦子是粮食中的精品其善良愿望不言而喻,设想除非有病,又有哪一个农人希望自己极少收割庄稼听任每一季歉收遭遇年馑。麦可多紧接着叮咛说兄弟我们永远不要被小看一定要过好光景一定要人丁兴旺。

在我1岁麦可多10岁那年家里人口锐减至一半,母亲因死胎并肝腹水而故父亲缘肝硬化去世,我兄弟俩猝然成为孤儿。麦可多后来拿平静的语气给我讲述悲惨故事,我从中了解了之前我不知道的一切,而这空挡与我能够记住事理的时间天然衔接。家破人亡的危难时刻,是麦可多用麦面荞面豆面玉米面糜子面等等杂七杂八的面糊糊把我这个皮包骨头的小老鼠救活。重担遽然而降,日月繁复生活还需继续,麦可多不得不成为生产队年龄最小的劳力,除过岁初年尾其余每一个白天都得出去挣工分,至于我这个累赘他无法携带生产队也不允许拖拽,放诸院子吧恐刮风恐下雨恐降雪恐日晒恐跌崖恐狼出没恐花鹁叼咬,麦可多为保险起见,为了安全打发无穷无尽的时光就把我关在屋子里。屋子里如夜如锅煤子如非洲土著居民的脸颊般漆黑。漆黑当中一面土炕就是我一整天的活动区域,盘桓在上吃喝拉撒兼及运动和静止,自由极受限制。怕我跌炕塄怕我翻拦槛怕我掉进大大深深的后锅,麦可多又效仿邻居的普遍做法用指头粗的线绳绑缚住我的腰际。线绳线绳细而长,线绳线绳不长眼,多少次又多少次我被线绳缠脖,一回再一回我从死神的紧紧钳制中脱逃。漆黑境界给予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在那些聚少离多的漫漫年月里,当与极快速做饭极快速照料我的麦可多短暂接触意识刚刚舒缓,我的心弦立马就又紧张,别离的恐惧逼仄得我不寒而栗,而当麦可多哄骗谩骂我进入绳套之际,当干涩的屋门吱吱喔喔声中关闭之际,当我双眼像被黑布蒙蔽身边毫无敞亮可寻之际,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肥猪挨刀子般歇斯底里。严酷的生活将麦可多驯化得心硬如铁,他只是象征性把我狗蛋子一拍俄而在肩膀处狠狠一推继之转身而出箭步如飞,麦可多在重复这些动作的从头至尾,丝毫不曾犹豫不决于心不忍。囚徒般生活月月重月月年年复年年,直到我真切知晓怎样躲风避雨远离沟壑赶驱猛禽完全能够分辨利害冲突的年龄,麦可多才勉强同意将我解放出来。那是一天的清晨,晨雾把一座座大山抬来抬去,山一会高了一会低了,雾霾一阵上来了一阵下去了,云雾与山峦耍耍了半天才丝丝缕缕结伴走向四周直至升腾天庭,我欢然看见对面山坡细碎云朵一样来来往往的羊群和陶醉其中的羊倌麦可多。在羊吃草最安稳时候麦可多倒提了锄头寻寻觅觅,我知道他在采挖药材,一旦出山麦可多必须收获这种宝贝因为它们是我们维持开销的唯一途径。放羊并非庄稼行当最为轻省活计。就拿麦可多来说,他那个时间力气没有长足实际上还是个耍娃娃,却天天要像大人那样不仅仅与羊只打交道,等待他去干的活儿非常多,羊吃草羊喝水羊生羔羊喂奶,洗羊毛剪羊毛垫羊圈起羊粪,秋后向公社领导小灶缴羊,八月十五九月九两大传统节日先后两次轮流给村子里的人杀羊分羊肉,麦可多瘦弱之躯疲于奔忙疲于应付。季节不同天气不一麦可多要

放牧早晚羊放牧长天羊,适逢下雨要放牧雨天羊遭遇下雪要放牧雪地羊,不知道麦可多哪来耐心哪来恒心,他像呵护我那样照料羊群似乎它们也是我家一份子。你还别说每逢冬末春初,麦可多就将一只只或白或花的羊羔带回家让我与之玩耍,羊羔羔小头小脸小眼睛小嘴巴总是不离不弃活像我的小尾巴。但是羊群差不多要归圈时情况大变,这些小家伙毕竟是有异心的动物,它们一一站立院边专注与羊妈妈喕喕呼应讲说只有它们自己心领神会的话语,任凭我数次变换诱食它们也无动于衷。羊羔羔即使如此我也亲切我也温暖,因为它们属于我和麦可多,谁也不能让我们分开分离。

俗话说牙有咬舌头的时候更何况两个年龄相差较大的人,我和麦可多的矛盾常常不期而至。也不完全是我调皮捣蛋耍二杆子,其实麦可多给我灌汤汁时期我很顺从很听话,他让我张嘴我便开启上下嘴皮,他要我吞咽我则咕咕嘟嘟喉结蠕动,大约我被解开绳套不久就有些叛逆有些嚣张,当麦可多硬要我穿上磨脚把骨的一向子鞋时,我起初抵挡后来干脆拿鞋底砸他的头,虽然我知道此别扭物系因我母亲过世而哭白了头发的外婆所纳,外婆视力不好神智有时清楚有时模糊,她常常搞不妥当鞋子弯弯理应相对相应,却又时常察怜我们偷偷弄了布票把鞋子很快做成捎来。外婆操一双小脚,亲自走我家无异于一次长征。一直向西沿着国道走八九十里,再沿着省道走四五十里,穿过一个深深的大峡谷,爬上一个累死牛的黄土高坡,尔后下山往沟垴走至头,外婆即使如何慈悲怎么念想我们也跋涉不完这样漫长的路程,只能通过顺路的人不断捎带东西来表达柔情蜜意,但是鞋子这次经由了麦可多之手我就有理由找他的不是,麦可多被打了个鼻青脸肿,他通过以牙还牙方式坚决维护了外婆和他自己的尊严。错过初一错不过十五,我终于等得发泄不满的极佳机会,那天凌晨麦可多烧火时候兼干了别样事情,结果蒸出的玉面黄黄馍坚硬无比,一块块面砖头谁也啃不动,我悲从中来边向天堂的爹妈哭诉边像丢石块那样,容易地将馍馍撇向窑外。麦可多乍初惊诧后头委屈得泪流满面,他制止不了我的狂怒就看样学样胸脯起起伏伏叫爹娘,他甚至拉哭腔说日子难过得很受不了了不想活了。麦可多这一番话语让我吃了一惊,他如果轻生我有何方何能依靠谁人苟延残喘,惶恐里我慢慢收束哭声躲避槐树下枕只布鞋抽抽噎噎,任凭后来主动示好的麦可多轻声软语赔不是,我都端了脸闭着眼一言不发,即使再后来麦可多用筷子撬开我的嘴巴把酸汤面一口一口喂进去犹如我幼小的时候,我还是相当的苦大仇深威风凛凛,陇东老家的人把我如此对待麦可多的行为叫拧势,一般要持续一定的时日,立马缴械投降显得极没面子极没城府,我这次却绷不住脸面,终于有一天麦可多没话找话时我哑然失笑,麦可多也不失时机地回敬一阵笑,我奔向麦可多小拳头雨点一般暴打他的肩膀胸怀,麦可多喜出望外就势拥抱我轻轻拍打我的屁股和后背,他激动地说好了这下好了,我则趁机吓唬他说你可再不敢惹我了再不能讲死呀活呀没深没浅的话了,麦可多数十遍点头承诺,我们和好如初。哪里有反抗哪里就有胜利。麦可多此后做事精细如巧妇,他蒸馍时把面发得很涨,他擀面时将面揉劲道,他炒菜时调盐刚合适,他几天之内变着花样做吃食,他一针一线缝缝补补。每每见此我就嘻嘻发笑,麦可多知道我因何而笑可是从来不去说破。

麦可多平时脾气绵软待人亲和,但对于我上学这件事情却十分固执寸步不让,他给一位熟悉的民请教师甚至说哪怕用十头牛也要把麦可少拉进学校去,足见他的决心之大。麦可多完全不顾及我想参加生产劳动减轻家庭负担的愿望,也容不得些许商量和讨价还价。实际上我除了解愁分忧挑担子的借口而外,还有一个现实问题,就是一直离群索居使得我沉默寡言羞怯与外人打交道,因此上学第一天在众目睽睽之下,麦可多像牛拉犁一样身体倾斜着将我拽至小学,即使我的一身新衣开裂缝子,即使受到无数拳打脚踢,麦可多也信心百倍在所不惜,到了学校怒不可遏的麦可多一把将我搡进教室,但是他后脚离开我前脚跟随,如此反复三五次穿中山装的老师顿失耐烦,同学则看观戏子一般打量我们兄弟。麦可多硬的不行来软的,他将我引至教室背后,他说兄弟蒸馍争的是一口气,你好好念书将来就不是睁眼瞎

就是人前头走的人,他还说你如果体体面面了,乖女子眼睛里有水就愿意跟你过日子,咱家就有个女人做针线上锅灶养一大泡子娃娃,这是哥哥黑明昼夜的望想咧。我顶嘴道瞎马下不了好骡驹,你别寡妇梦男人自己给自己宽心,我跟你一样是戳牛后半截的命,麦可多不及我胡言乱语结束,抡起巴掌左右开弓,只听得风啸雷鸣雨滴叮咚,却不辨今夕何夕疾风惊闪咸咸的水珠从何而来向何处去。所以确切地说我善读书系屈打而致,若干年后当我接到一所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录取通知书时,麦可多一改往昔之谦虚持重,他甚至高举起自己那满是老茧的浑厚巴掌做左右打物状,他给庄里人自诩说功劳属于坚强的手。麦可多此话也有几分正确性,我的学习生涯一直坚持到参加工作,没有像村子其他同龄人那样各种原因相继辍学,关键在于他的不懈。应该说从进入校门的第一天起,困难无时无刻不在找茬,麦可多却一一化解,从而为我专心致志学习创造了极好条件。中学而大学开销渠道陡增,愈来愈多城市漂亮女同学总是像花朵一样在周围摇曳,虚荣心使然我花钱大手大脚,更加专注于着装打扮以及在大众场合表现,于是乎频繁向麦可多伸手,麦可多出卖农副产品和硬柴,这些微薄收入根本不能满足我,鉴此麦可多求爷爷告奶奶申请开垦门洼一块荒地,从高处沟渠引来一股活水,类似哈尼梯田的果园菜园经由他辛勤双手建成,春天里杏花桃花梨花苹果花,豇豆蒜苗辣子西红柿,韭菜菠菜白菜水萝卜,满目新景到处欣荣,精神变物质麦可多有说不出的愉悦使不完力气,他时常白天叼空松土锄草,夜晚挑一只镜灯笼浇水施肥,他已然成为务园子的能手,在县城集市有着数量不少的回头客,我的物质保障因之源源不断。但是祸端不晓得哪年哪月酿成,麦可多的货摊时不时被围堵被挤兑,价钱自定不行随大流不行定高不行贱卖更不行,他成为一些同行眼中钉肉中刺,有一年大年三十风搅雪,风击打雪片雪片偷袭人的面目,这样恶劣天气麦可多也不忍心放过,他去赶跑集,他是想抓住三百六十五天中的最后时机,处理积存的苹果顺便置办一些年货,结果货摊被砸架子车和杆秤被扣留,人家索要昂贵赎金麦可多哪里有哪愿意拱手,麦可多徒手来归,到家里时被弄得白头白眉白须白衣裤,他胸襟上沾附了两串由眼泪凝结成的冰棱。冰棱坚硬无比摩擦得衣服发出嚓哧嚓哧怪叫声。 四

麦可多爱好并不多,但是他特别喜愿看人家男人结婚,随着年龄的增大他此方面兴趣与日俱增,缺什么补什么在他身上得到充分验证。我押指头计算了一下,打我能够走路起村子所有男青年办喜事都没有少过他的身影。乡间的夜晚总是来临的早,主家院边高高挂起的的一盏盏或由煤油或由蜡烛点燃的大红色玻璃灯笼造就了整个村庄的喜气,像是无声的召唤,麦可多再也没有心劲做事情,他就火烧火燎让我快些快些,当我们气喘吁吁爬上山去,炮仗业已响过由硬币核桃枣以及细碎麦草合成的喜钱也已撒罢,新媳妇已被村子一位儿女双全的妇女引进新窑,恭喜仪式行将结束,麦可多就牵引我潜至新窑外,当一帮年轻男女脱缰野马一般蜂拥而至,我们混迹其中吆三喝五推推搡搡,参与一对新人两头抽烟吃苹果内衣里捉虼蚤寻东西的游戏。这个时候不讲究大小,出了五服的人的辈分亦是忽略了的,大家围绕新郎官新娘子疯玩,谁的花样多敢于下手谁就是能成人,许多男子因此揣油,他们不仅在新郎官之前抢先零距离享受了新娘子的脸蛋嘴巴,有的人甚至浑水摸鱼抚抚到了新娘子绵软奶头。多么放肆的手是不能继续探索下去的,娘家人早有预料,新娘子的裤带是个双保险,所有的尝试都是徒劳。这已经到了耍房的高潮,再赖着不走就索然无味,大伙高声野气告别,其实新的阴谋正在酝酿。按照乡俗这一晚新房点的是长明灯寓长命之意,新婚夫妇急着享受云雨之欢,敞亮之下的生疏别扭呻吟,被内外埋伏着的愣头小伙逮了个正着。上演于村庄的性趣成了新的使坏由头,麦可多乐在其中却抱怨我的参与。日子向前走青山犹有意,有一天麦可多割来一搾猪肉,又抱了磨杆推了二升麦面,罢了拆拆洗洗漫墙泥锅台,家里被鼓捣一新,我追问其故麦可多红晕漫脸,翌日正午时分崖头的喜鹊叽叽喳喳迎来一对低矮母女,麦可多跑前跑后应酬对方却只待了几分钟,好吃好喝原留给了我们。麦可多的女人缘如此浅薄从此戛然而止,后来我听村子人脏派麦可多,说麦可多看上了县城一个营业员,这事当然不

用多想就知道其荒诞不经。然而我能够翻山越岭十五里独自逛县城,特意偷看了看那个女的。那女孩个子中等挺丰腴,圆的脸蛋镶嵌一对黑漆漆圆眼睛胸脯有一定高度,对于进进出出顾客,那售货员站立新华书店柜台面部既不紧绷也不放松无甚表情,她何日皓齿微启呢?那是在帅男靓女与之交谈穿戴整齐的公家人购书或送电影票戏票肉票的人一递一接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是这个尤物吸引得人们争睹芳容,我明白麦可多只是其中一员而已。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人们心目里,谁家能供经出一个大学生谁家就是英雄好汉,这意味着该家有了挣钱的人有了极可能当官的人,社会地位一下子就上去了。苦尽甘来使我沉浸在喜悦当中,对未来的不尽憧憬也使我忘乎所以,以致忽视了生活的许多细枝末节,比如麦可多的重疾。肝病是容易传染的一种疾病,泛滥成家族病的可能性较大。实际上病毒早已潜移默化,它们在麦可多血液以至肝区安营扎寨胡作非为。起初麦可多恶心呕吐不思饮食,接着面部由白而黄而黝黑,他右下腹胀疼腰际也不舒服,更为糟糕的是他鼻腔鲜血淋漓的间隔次数越来越短,这现象不仅发生在家里,较多是在他放羊耕地和跟集途中。一旦发作他就血肉模糊人事不省就轰然倒地,是大地启动恻隐之心一次次叫醒很久很久迷迷瞪瞪的他。麦可多对于他自己的病情了然于心,第一回我见他厉害的病状时,麦可多说已经偷偷地吃了几年肝泰乐护肝片,也找过神婆巫师,但是病根难除,一切皆无济于事,他惆怅地说自己的下场不怎么好,差不多也要走两个老人的旧路,阎王爷已经多次催促了。鹰引领天空大山擎起天空麦可多是我的天空,此时此刻,我仿佛感到悬浮于头顶的那方伟岸物呼啦啦坍塌下来,整个世界一片混沌和悲悯。

2011/10/26~2011/11/3三亚半山半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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